來源:保定晚報作者:時間:2023-11-01 08:09


□半月談記者 王文華 趙鴻宇 鄒尚伯
烽火歲月,太行山深處的阜平是晉察冀邊區政府所在地,丁玲、孫犁、梁斌、楊沫等作家都曾在阜平生活、創作,《太陽照在桑干河上》《荷花淀》《紅旗譜》《青春之歌》等名作的完成都與阜平分不開。
新時代,阜平是脫貧攻堅動員令的發出地,一批接地氣、“冒熱氣”、反映山鄉巨變的文學新作在這里產生,一些根植于鄉土、執著于創作的作家在這里成長。描繪現實嬗變,書寫人生況味,阜平文脈,如境內胭脂河水,綿綿悠長、生生不息。
紅色血脈滋養文學源泉
胭脂河畔北果園鎮抬頭灣村,村口墻上寫著“《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創作地”,村里有座綠樹環抱的土坯房院落。1947年,丁玲曾在此生活、創作,院落由此得名丁玲小院,院旁有個石碾子。
“丁玲當年常在這碾子旁與鄉親們聊天。”阜平作家張曙紅說。張曙紅著有《尋根晉察冀》一書,對晉察冀邊區紅色歷史頗有研究。
1937年,晉察冀軍區機關遷駐阜平,并以此為中心創建了華北第一個敵后抗日根據地——晉察冀抗日根據地。作為晉察冀邊區首府,阜平也是晉察冀的文化中心。10多年時間里,一大群“一手拿筆,一手拿槍”的作家在這里戰斗,創作了大量家喻戶曉的名篇巨著。
丁玲小院是這一時期的代表,它如同一粒文學的種子,播撒在這片土地上。阜平本土作家紛紛破土而出,古立高、趙新等知名作家均為土生土長的阜平人。
“每次回到自己出生的村莊,跟老人們聊天,都能聽到許多戰爭年代發生的感人故事。”出生在阜平縣城南莊鎮易家莊村的小學語文教師齊建偉,2020年開始深入了解自己的村莊,探訪紅色往事,寫成《易家莊往事》一文,被《紅色“冀”憶》一書收錄。“腳下這片紅色熱土喚醒了我的文學沖動。”齊建偉說。
“今年,我們在丁玲小院舉辦了朗讀會,匯集了阜平縣諸多作家,共同感悟紅色文脈。”阜平縣作協主席李秀金說。如今的丁玲小院,已成為晉察冀紅色文學的阜平坐標,它代表的晉察冀紅色文學扎根鄉土、歌頌人民的偉大文脈傳承至今,影響著新一代阜平作家。
鄉村巨變孕育文學新生
阜平曾是深度貧困地區,2020年2月實現高質量脫貧,164個貧困村全部出列。
為了拔掉窮根,崔丙剛在村里建起了家庭手工業廠,帶領村民脫貧致富。“生活越來越好,用于創作的時間也更充足了。”崔丙剛說。
鄉村巨大的變化為崔丙剛提供了豐富的靈感,他將自己的創業過程以文學形式呈現,寫成了小說《黃連地》。“黃連地,黃連地,苦嗎?”“苦,不過以后不會了。”崔丙剛在小說中寫道,曾經如同黃連般苦澀的貧苦鄉村,如今成了一片充滿希望的熱土。
“我真正開始寫作離不開縣文聯的支持和鼓勵。”曾經的崔丙剛,寫作不上道,在時任阜平縣文聯主席張金剛的建議和鼓勵下,他開始關注農村的變化和發展,明晰了創作方向。
讓崔丙剛堅持文學創作的,還有停刊多年,于2013年復刊的阜平縣文藝季刊《棗花》。現任阜平縣人大教科文衛工委主任、《棗花》雜志主編張金剛說,《棗花》不僅是文學作品的發表處,也是阜平文學愛好者不斷學習成長的平臺。在新時代,它成了記錄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的文學見證,是阜平人的精神家園。
崔丙剛在文章《木箱里的〈棗花〉》中寫道:“在《棗花》上,我第一次讀到了趙新老師的文字,是一篇報告文學《駕青風,踩祥云》。我第一次領略到了‘山藥蛋派’的文學魅力,就像專家說的那樣,‘土得掉渣,香得醉人’,一醉至今。”
文學書寫人生況味
阜平的“文學自覺”,深植在個體心間,扎根于現實土壤。
如今50歲的任勝強在縣城一家工廠上班,寫詩占據了他大部分的業余時間。“早年下崗后,為了謀生東奔西走,但一直都在有意識地寫一些東西。”任勝強說,“2018年,我帶著身患腦梗的父親,去給母親掃墓時,一股莫名的情感在心中爆炸,從那時起,我決定用詩歌表達自己。”
“文學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高中畢業便結婚的單杰,是阜平縣王林口鎮東莊村一戶農家婦女,養育了兩個孩子。“當時結婚早,也沒有工作,因為從小喜歡文學,沒事便在網絡論壇上寫小說。”2013年,《棗花》復刊后,她便將自己的一篇小說《磨道》投給了《棗花》。
在得知小說刊登后,單杰熱淚盈眶:“沒有人知道,人到中年,兩個孩子的媽媽,有一個當作家的夢想,這在鄉村曾是一個笑話……”如今的單杰,已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多次獲獎,她也從困在家庭中的婦女,變成當地小有名氣的作家。
“我的郵箱經常收到黃姐投來的稿件,無論小說、散文還是詩歌,都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創作雖不多,卻很耐讀。”張金剛口中的“黃姐”名為黃金云,聽力受損,曾和丈夫一起種過地、開過飯館、開過毛衣店,四處奔波,卻從沒放棄過寫作。
有一次,張金剛在縣城一家商場見到了黃金云,她和丈夫租下一處攤位賣服裝。服務臺上放著一大摞報紙、雜志,在一張襯衣服的硬紙板上,草草地寫著幾首詩歌。白天,黃金云是賣衣服的攤主,進貨賣貨;晚上,是家庭主婦,照顧老人孩子。直到深夜,文學的火花才在黑暗中閃亮。
“黃姐”家中擺滿了花,書架上、餐桌上……在一篇名為《槐花,槐花》的散文中,“黃姐”寫道:“不管怎樣,我身體輸了,但我不想輸掉生活,我想活出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