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保定晚報作者:時間:2024-11-22 12:32

□耿鳳忠
碾子是一種原始而古老的農村生活工具,由石頭和木材等制作而成,可通過碾壓使谷物等脫皮或粉碎。
碾子由碾盤、碾轱轆、碾管芯、碾棍孔和碾框等組成。碾盤和碾轱轆用巖石由石匠鏨刻而成,碾轱轆兩頭的中央有兩個向里凹的小圓坑,里面固定著一個小鐵碗,叫碾臍。碾框是用硬木做的四邊形架子,碾框對應位置固定著兩個圓形鐵棒,與碾臍相對,凹凸相合。碾框的一端中間有一孔,套在碾管芯上。碾管芯固定在碾盤正中央的一根金屬或硬木圓柱上,碾框兩端還鑿有兩個碾棍孔,孔里插著兩根木棍,碾子就是這樣組成的。
碾子延續了幾千年的歷史,是人們加工米面等糧食的重要工具,伴隨著人類文明進步,在過去自給自足的農村日常生活中承擔了許多必不可少的功能。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吃米吃面的主要加工工具只有碾子。人們長年累月地為了一日三餐而忙碌,用碾子碾米碾面。當年我生活的小山村有三臺碾子,是全村80多戶、400來口人賴以生活的主要生活工具。
那個年代的糧食品種很單一,主要農作物是玉米、谷子、高粱、黃豆和土豆之類的,這些農作物開春種植,秋天才能收獲,絕大部分農作物一年只能種一季,過年過節才能吃上幾頓大米、白面。村民們吃的玉米面、玉米糝、小米和高粱米面等都得用村里這三臺碾子。
這三臺碾子分別坐落在村子的東頭、西頭和中間。村里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一般情況下都是就近碾米碾面,三臺碾子由三個生產隊負責維護。從雞叫第一遍開始,一直到天黑,它們都在不知疲倦地轉動著,這家玉米糝還沒碾好,下一家已在旁邊等著。張三說家里沒有熬粥的棒子糝了,李四說家里等著玉米面蒸餅子下鍋呢,王五說家里來人了,急等著米面下鍋招待客人呢,總之,一家比一家著急。有時排好了隊也不免有個別人家更著急地加塞。有的村民半夜將自己家掃碾子的笤帚或玉米粒放在碾子上占位置,好在第二天早晨能夠第一家去用碾子。
我從10來歲起就幫著母親推碾子,可我最發怵的也是干這個。這倒不是不勤快不想干,而是我有眩暈的毛病,一個多小時下來,頭暈惡心,臉色蒼白,半天緩不過神。但由于家里吃的玉米糝、玉米面、小米之類的都需要碾子加工后才能食用,并且每家三天兩頭都得推碾子,父母也不會因為不適應干這個就讓我逍遙自在,我只能不情愿地去做,時間長了慢慢也適應了。
每逢年節,家家戶戶都要改善生活,有的要把玉米粒用水淘了瀝干,再碾成做爐糕或煎餅的細面,有的要將黏米用水淘后瀝干,碾成細面蒸粘糕,按我母親的話說這叫粗糧細做。當然,這些粗糧細做的爐糕、煎餅、饸饹也只是過年時才能享用。這期間碾子可忙活了,差不多24小時都在轉動,有些人家為了爭個你先我后鬧得面紅耳赤。村中的碾子離我奶奶家50米,我幼時大多住在奶奶家,半夜里推碾子的腳步聲、碾軸咯吱咯吱的轉動聲常會把我從睡夢中吵醒。奶奶見我被吵醒了就嘮叨:“過個年也不讓碾子歇歇,碾子軸也該上油了,碾框的木頭也該換了,生產隊也該請石匠洗碾子了……”我在奶奶的嘮叨中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后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農村包括偏遠山村村民的衣食住行都有了很大改觀。人們吃的米面也是加工好的精品糧食,再不用像以前祖祖輩輩推磨碾米磨面那樣繁忙勞作,擺脫了單一枯燥的勞作方式。
前段時間我回老家,看到有些戀舊的鄉親還在用碾子碾玉米糝,盡管他們也很樂意吃成品米和面,不過按他們的話說,還是碾子碾出來的糧食吃起來更加香甜。在他們心目中,時間長了不推碾子,就好像缺少了點什么似的。偶爾推推碾子,既是一種樂趣和享受,也是對過去生活方式的懷念。
看著這歷經滄桑的碾子,我不禁陷入了深思。碾盤上磨得光滑的道道水紋印證了久遠的年輪,碾軸上陳舊的木框滲透了風吹日曬的痕跡,碾道里塌陷的地面和凸出的光滑石面是對過往的歲月的追憶。
碾子養育了一代又一代山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