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建民

記得我上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學校在村子的最東頭，是村里的一個舊飼養棚改建的。因年久失修，一到雨季就應了那句話：“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嘀嗒。”每當此時，我們就忙起來，到處找接水的工具，什么破臉盆、破桶，甚至水杯、碗等都用上了，像是開了雜貨鋪，教室里一片泥濘，再加上叮叮當當的聲響，根本上不了課。所以，一旦遇有連陰雨天，學校便放幾天假，一是因為漏雨，最重要的是怕教室坍塌，后果不堪設想。

到了冬季就更難熬了。教室四面透風，北風像是發了瘋，拼命地往里鉆，教室里冷得像是進了冰窖，腳凍得生疼，每節課老師都要叫我們站起來跺幾次腳，即使這樣，還是有很多同學凍傷了手腳。后來盤了個爐子，煤的質量不好，整整一個上午教室里都是煙氣騰騰的。沒辦法，學校臨時搬到了鎮上。鎮子離我們村有七八里路，雖說上學遠了些，但教室里有鐵爐子，暖和了許多。

那時候學校留作業很少，有時候在學校就做完了，回到家，除了幫父母干點活，吃了飯就一窩蜂似的跑到大街上去玩，什么捉迷藏、撞拐、踢房子等等，玩到很晚也不肯回家，只是在家里大人的催促下才懶懶地往家走。一到家就早已困得找不著炕了，母親幫著擦把臉，還沒擦完就睡著了。那時候覺特別多，還沒睡夠，就聽到母親的呼喚聲：“快起來，還要走七八里的路，不然就遲到了。”我哼一聲依然昏睡著，母親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訓斥道：“雞都叫好幾遍了！”我睜開惺忪的眼，甚至帶點哭腔嘟囔著：“我知道了。”最后還是母親連拖帶拽，我才下了炕。

那時的農家有鐘表的很少，早起一般都是聽雞叫，中午看太陽，晚上看星星。農家人起得早，雞叫兩遍就要起床，一是給上學的子女準備飯食，二是早點下地干活。母親每天早起都說雞叫了幾遍了，于是我就恨上了家里的那只大公雞，心想，要不是它，我也不至于起得那么早，于是我便打起了大公雞的主意。那天晚飯后，等家里的雞鉆了窩，趁父母出去串門，我便把大公雞從雞窩里拽出來，用一根細繩把它的嘴結結實實地綁起來，心想，讓你叫！那一晚我睡得特別踏實，可正在睡夢中，就聽母親來叫我起床，還說，你聽雞都叫了好幾遍了。我一聽，可不是嘛，我家的大公雞正在喔喔地啼叫呢。那天不知為什么，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從炕上跳下來，到雞窩一看，大公雞嘴上的繩子早就脫落了。

第二年我們有了新校舍，又搬回村里上課了。父親去供銷社買了一個馬蹄表，母親把大公雞賣給了一個收雞鴨的小商販。其實，我家那只大公雞特別漂亮，雄赳赳的，我特別喜歡它。那天小商販把它提走時，我的眼睛熱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