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保定晚報作者:時間:2025-06-21 09:07
□賀東杰
“胡同”一詞來源于元朝時蒙古語“水井”的變音,有人必要有井,有井處才有人居住,胡同就是為市井生活而生。
我從小生活在胡同里,胡同生活才是生活的樣子。
小時候縣城里沒有幾座樓房,胡同密布,我們這些就知道瘋跑的孩子天天在大小胡同里出溜。那時的胡同就是我們的游樂園,從南頭到北頭,從初一到三十,從春天到冬天,風霜雨雪,隨時隨地開玩,什么也擋不住玩的腳步……
胡同里有無憂無慮的童年
那時候孩子多,放了學書包一扔,招呼一聲,一大群就去玩了。無需任何成本的“藏迷糊”簡便易行,“官打捉賊”趣味多多,大冬天的在外面擠摞摞靠暖和,男孩子們時不時來上場“戰斗”,單腿站立,另一條腿用手扳著,搭在站立的腿膝蓋處,躥蹦跳躍,挑砸撞壓,以擊倒對方為勝為樂,或單挑或群戰,胡同成了我們的戰場,我們都成了拍馬舞槍的大將軍。
略微有些成本的游戲是挑冰棍簽、砸杏核、扇四角,也只是需要在大街上撿人家扔掉的冰棍簽、杏核,搜羅些破書舊紙,然后寶貝似的收起來,誰的多那可是光榮至極的事。成本昂貴的就是“滾鐵環”“打皮了猴”“彈球”這幾樣,得用到粗鐵絲、木頭和滾珠、玻璃球,擁有這幾樣是很值得炫耀的事。至尊之物就是木頭手槍和鐵絲槍,那需要家里大人是能工巧匠,有“槍”的孩子絕對是孩子王。
我們總能找到玩樂的項目和伙伴,玩著玩著就長大了,可長大之后發現快樂并沒有隨著一起長大。
胡同里有四季分明的時光
在樓里住久了,我發現對四季的感知能力都差了,只能靠手機里的日歷來判斷。
住在胡同里的時候,和小伙伴們跑東家串西家,春天發現二蛋家的杏樹開花了、黑子家的桃樹長出花苞了、胖墩家的榆錢該捋了、猴子家的香椿能吃了……槐花開了棗花開了春天過去了。夏天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光,白天聽著知了“吱吱”叫著,傍黑捂上幾只螞螂,黑了去逮知了猴……杏熟了、桃熟了、桑葚能吃了……哪一家的果樹都會被光顧,內應大多就是那家的孩子。
秋天里葡萄、石榴、棗……也早就被我們惦記上了,那時能吃上一個半個感覺真甜,真好吃!大冬天孩子們也在屋里悶不住,下了雪也要在外面打雪仗、堆雪人,常常是棉襖、棉套鞋濕透了才跑回家。
那時胡同里有附近村子里的小姐姐小妹妹在一場春雨過后到城里來賣曲菜,柔柔細細的聲音送來了春天,“賣小雞嘞”的吆喝聲和小雞崽的嘰嘰喳喳送來了春天,“小豆冰棍兒、奶油冰棍兒,三分五分”送來了夏天,“辣椒、咸菜、臭豆腐”送來了秋天,“大糖枝、糖葫蘆”送來了冬天。
貨郎車的撥浪鼓、賣豆腐的梆子聲、“磨剪子嘞,搶菜刀”的悠長吆喝聲……行走在胡同的商販送來了春夏秋冬,送走了春夏秋冬。
胡同里有煙火人情的生活
低矮的平房,逼仄的空間,窄窄的胡同,卻充溢著煙火人情,相聞雞犬之聲,往來親密無間。誰家養著幾只雞狗,誰家灶火膛沖哪兒開,老人、兒女做什么營生,遠近有幾門親戚,日子過得如何,無不明明白白。誰家做個差樣的飯食一胡同都聞得著味,左鄰右舍都會嘗到。孩子們走東家串西家,百家飯都沒少吃,放了學家里沒人,鄰家就是家,親戚來了家里鎖門,鑰匙對門就有。串門閑聊推門就進,脫鞋上炕與家無異。家里有個大事小情,胡同里的人總會第一時間出現。父子爭執、夫妻拌嘴、鄰里誤會,嬸子大娘老少爺兒們立馬來到,一番講道,析事明理,火氣消散,雨過天晴。有了為難遭窄爬坡過坎的事,鄉鄰肯定施以援手。
那時辦個紅白喜事也難也不難,難的是缺東少西,錢不湊手,不難的是整個胡同的鄉鄰都會來幫忙,有人出謀劃策、總理事宜,有人操持桌椅板凳、盤碗筷子,有人燒火做飯、顛勺炒菜,有人張羅待客迎來送往,有人舞文弄墨、寫禮記賬……眾鄉鄰湊個份子,幫著主家把事辦好,共濟互助。
胡同里的煙火氣息豐盛,胡同的人情生活很宜人。世事更迭,胡同里的人長大了、老去了、遠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