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山

夏末秋初，氣溫高，雨水充足，正是適宜馬生菜生長的時期。走在田間地頭、路旁溝側甚至宅院墻邊，隨處可見莖肥蔓壯，葉厚花艷的馬生菜，因此，這一時期也正是挑馬生菜的大好季節。

馬生菜是農村最常見的一種草，因其葉片呈馬齒狀，葉柄粗短，故學名馬齒莧。其葉片肥厚，莖平臥或斜倚，伏地鋪散，多分枝。因其匍地而生，無形中擴大了與土地的接觸面，能夠盡可能吸取大地的營養，因此生長旺盛。即使連根拔起，只要莖葉一挨地，馬上會煥發出無限的生命力，兩天時間便能全株成活。馬生菜倒卵形的厚葉、紫紅色的小花在多雨的夏秋季節把大地裝扮得蒼翠妖嬈。

生命力極強的馬生菜對農作物生長造成極其不利的影響，是令農民十分頭疼的一種存在，但馬生菜又是一種可食可藥的植物，其葉和莖都可食用，尤其是嫩莖可涼拌、可燉菜、可做餡包餃子，亦可加入雞蛋、面粉烙餅。此外，鮮嫩的莖洗凈切斷拌上蒜泥還可以生食。因此，農家對馬生菜始終懷有一種欲愛不能、欲舍不忍的情結，在日常農事活動中也把它和其他雜草區別對待。農民平時出工下地都背著柳條筐，遇到馬生菜就“挑”起來放到筐里背回家。

“挑”馬生菜實際是采集的意思。小時候每到夏季，放學后即拿一把小鋤，背上柳條筐到地里去挑馬生菜。夏季的田野到處綠意蔥蘢，花生地、紅薯溝、黃豆壟等矮稈作物地里以及地頭路旁到處都有馬生菜伴著作物生長。用小鋤將其連根挑起，抖落干凈根上殘留的土后放入筐中，不一會兒便積滿筐頭。

有時我也約上一兩個同學或玩伴一起去挑，村西大片的花生地、大豆地是我們的好去處。到了地里，我們一邊追逐嬉鬧一邊找棵大莖肥并呈紫紅色的馬生菜去挑，有時大家都看上同一棵，自然也會有一番爭搶，誰搶到了大家都高興。看看筐已挑滿而天色尚早，我們也會放下鋤頭聚在一起，學著樣板戲中的腔調唱一段《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或者《今日痛飲慶功酒》，有時興起也會模仿戲中人物的身段技法來段即興表演。待唱累了鬧夠了，太陽也落下山去，暮色像張開的灰幕籠罩開來，我們便背起柳條筐唱著《打靶歸來》各自回家。

等我回家吃飯的母親見我進門，馬上接過我的筐背到廚房門外，從屋里拿出剪刀和大號瓦盆，把筐里的馬生菜倒出來，一棵一棵剪掉根再摘去發黃的莖葉放入盆中，摘完后用大桶打來井水倒入盆中，將馬生菜洗凈撈出，再放進已燒開水的鍋內燙煮，煮到嫩莖由紫紅變青色，然后撈在柳條編的菜淺中。如果第二天食用就把菜淺放在葡萄架下的飯桌上，經過一夜的控瀝，來日早晨就可以蒸菜餅子、做苦累或用蒜泥、細鹽涼拌成清爽可口的下飯菜。如果近日吃不著，就將燙煮熟的馬生菜端到房頂上放在葦席上讓其自然晾干，然后儲存起來，待食用時用熱水泡軟，就可根據需要涼拌、熱炒或做餡、燉菜了。

馬生菜在母親手下變成味道鮮美的佳肴，極大地豐富了我家的餐桌，為我們的童年生活增添了無窮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