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連永

80歲的母親在樓上憋了一冬，過了年后整天嘮叨，說想回老家住。我說老家這時候還冷，不適合居住。

無奈，母親很執拗，最后不管春寒料峭，我還是把她送回了老家。

老家的老屋已有50年了，土屋子，土院子，與城里的生活條件差得太遠。可不管天氣多冷，母親非常喜歡。也好，安上空調，鋪上電褥子，完全可以應對春寒。只要母親高興，我也安心。

母親年事已高，患有腿疾，行動不便，做飯、打掃衛生都由我來伺候，從市區回老家照顧母親成為我每日的必修課。

在老家母親雖然獨居，精神狀態卻比冬日在城里樓上居住好多了。

春天一日比一日暖和，太陽照在老院里，暖融融的，正適合老人曬太陽，老院日漸熱鬧，東街坊、西鄰居的嬸子大娘們蹣跚而來，聚集在這里。

母親作為東道主，熱情地招呼前來的老鄉鄰，老院成為村子里的議事廳，誰家娶媳婦，哪家來親戚，各家各戶的各類消息匯集于此。

星期天上午我趕回家，母親說：“你把這片院子用鐵锨翻翻土，把這點茼蒿籽種上。”她拿起身旁的一個塑料袋，里頭裝著一些種子。母親拿著拐棍指指畫畫，這片種茼蒿，那片種芫荽，再種點茴香、小油菜。

嚯，母親除了和老鄉鄰聊天，還不忘盤算老院的農事。

為了哄母親高興，我再不情愿也得換鞋下地勞作，掘地松土，敲碎坷垃，平整地面，劃溝灑水，施肥播種。

在母親的指揮下，我的操作雖然蹩腳，但她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正巧有老鄉鄰前來，看見我把茼蒿種好了，就對母親說：“你真是有個好兒子，伺候你吃飯，還給你種菜，你多有福呀！”

母親略帶傷感地說：“我要是能種地就不拖累他了。”

老鄉鄰說：“誰都有老的時候，老了身邊有兒女照顧，是咱們前世修來的福。”

我現在知道母親為什么不管天氣多冷也要回老家了，原來她的春天在老家的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