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偉

18年前，我們一家三口搬到縣城居住。三四年后，弟弟一家也搬進縣城，家鄉的老宅里只剩下父母留守。雖然我經常來回于縣城和老宅之間，可是母親感覺就像失去了那根“稻草”，如同沒有了精神支柱，整日唉聲嘆氣。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到縣里營業廳給手機繳費，聽到工作人員在介紹一項移動無繩電話業務。那話機的模樣與普通座機相似，配有手持聽筒和數字鍵盤，支持免提通話，最吸引人的是它具備一鍵通話功能。我眼前一亮，這不正是為不識字、不會連續撥出11位手機號碼的母親量身定制的嗎？

當那部話機呈現在母親面前時，她的笑容瞬間綻放，眉眼彎彎，滿是欣喜。我將家人們的手機號碼存入話機，并把這些號碼與1到9的數字一一對應。此后，母親只需按下一個數字鍵，“一鍵通”模式即刻開啟，便能迅速聽見思念之人的聲音。每次通話，她老人家總是久久不愿放下聽筒，“電話粥”一煲，短則十幾分鐘，長則幾十分鐘，電話里溢滿歡聲笑語。她慨嘆道：“這玩意真神奇，沒根電線連著，也能聽見你們說話！”

時光如白駒過隙，四五年轉瞬即逝。母親突然提及，那部無繩電話機偶爾會在通話時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這對本就耳背的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我趕忙為母親更換了一部新話機，再打電話時，她一下子就聽出了家人們的聲音，滿是感慨：“這電話一打，就像你們在我跟前嘮嗑似的！”話語間盡是滿足與歡喜。

去年立冬，父母像往年一樣來到縣城過冬，那部話機也被他們小心翼翼地帶在身邊。可春節過后，話機液晶屏幕上頻繁出現“無信號”的提示，盡管偶爾還能接通，但通話時間極為短暫，很快又會陷入無信號狀態。那段日子，母親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整日六神無主，念叨著心里憋得慌。我明白，是她心中那根與外界相連的“線”正變得時斷時續。

妻子專程到營業廳詢問，得到的答復令人唏噓——那部話機所使用的老業務因用戶已寥寥無幾，正逐步被關閉。兒子得知后，遍覽網購平臺，尋得一款適合的新款移動話機。我帶著新話機匆匆趕往營業廳辦理相關業務，業務員的負責與耐心讓我倍感溫暖。

母親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迫不及待地拿起聽筒，按下一個“8”字鍵，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我三姨的聲音。她興奮地向三姨講述著新話機的來歷，最后笑著說：“這新電話用著真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