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保定日報作者:王淑彥時間:2020-08-20 09:58

□王淑彥
七月中旬,我隨省文聯新媒體中心 “紫藤樹下·阜平減貧”專題節目制作組到阜平采訪,住在了阜平縣西南角的夏莊鄉的面盆村。那里秀美的山水和質樸的村民們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駛進太行山
面盆村處在狹長的山谷之中,由6個自然村落組成。村域面積19.7平方公里,主村距縣城40公里。村莊與石家莊市靈壽縣、平山縣,山西省五臺縣相鄰。山高、石多、溝深,地處偏僻,資源匱乏,交通不便,是深度貧困村。2012年12月29日,習近平總書記來到阜平縣看望慰問困難群眾,考察扶貧開發工作后,阜平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西阜高速轉至滄榆高速的中巴車駛過西柏坡后,下起了大雨,雨刷不停地刮來刮去,人們感受到了路途的遙遠。省扶貧辦的工作隊員剛來這里扶貧時,從石家莊到面盆村驅車需要5個小時。2005年全市文明生態村檢查,從縣城乘212吉普車出發到面盆村相鄰的羊道村需要一天的時間。
在雨中疾馳兩個小時后,汽車在天生橋下高速,雨下的小了。參觀完駱駝灣、顧家臺村,雨停了。山區的天氣是變化無常的,也許是老天要考驗大家的意志,當隊友們回到車上,穿過縣城,從半山腰的高速行駛到山底下的縣鄉村道路上,雨又不停地下著。車向前行駛,路很平,沒有顛簸的感覺。路兩旁矗立著龍泉關社區、夏莊社區和一片片舊村整體改造的新民居,顛覆著同行者對深山區農村的印象。路旁的標牌告訴人們,已經進入到夏莊鄉鄉域了。經過了百崖村、口上村、菜池村、夏莊村、干石溝村、面盆等村莊,一個隊友喊起來:“這里的人們熱情啊,村名連起來叫百口菜、夏(下)干面,既好吃,又好記啊!”大家開懷大笑起來,夏莊的村子入腦入心了。除了這些老村名外,這里還有浪漫的景區名字——云花溪谷,讓人充滿了想象。過了“云花溪谷”景區的路牌不久,很快到了面盆村的民宿“云水澗瀾”路邊。一個古老與現代、古樸與浪漫交織的村莊呈現在面前。
二、小村莊一覽
到面盆村已經是下午六點鐘了。我驚嘆,參觀了兩個村莊,在大雨中繞道穿行才用了兩個來小時。當年來此檢查的同志從縣城出發40公里,還要用將近一天的時間往返。十幾年的時間,這里發生著想象不到的變化。
面盆村的植被是垂直分布的,山下、山上被樹木、灌木覆蓋,郁郁蔥蔥,森林覆蓋率達到了65%以上。山谷的平地上一排排蘋果樹、桃樹、梨樹密植有序,如士兵一般列隊等候前來的賓客。在山坡地上,緩坡地帶的核桃樹上,枝條向上向側面伸展著,果實掛滿了枝頭。一片片挺拔的白楊努力向上生長著,淺灰白色的樹干光滑鮮亮。婆娑的柳樹搖動著枝條,柔柔起舞,在雨水的滋潤下晶瑩透亮。就連路兩旁的青蒿、艾蒿、黃蒿都挨挨擠擠地向著天,卯足了勁兒地生長,仿佛三軍儀仗隊在歡迎著人們。
面盆主村在狹長的山谷里依勢而建,一座座民居建在了一座座巨石旁。改建后的房子黃墻黛瓦、棱角分明。云水澗瀾的一處二層小樓、六處小套院兒與新民居相映成趣。小樓前有一個廣場,廣場的一側是公路,公路下是嘩啦啦的清澈溪流,溪流的旁邊是一座座高山了。在廣場的另一側,有蓋好的民居,還有兩座坐好了根基的房臺子,一個生長中的新農村矗立在了大山里。
同行的夏莊鄉鄉長李峰告訴筆者,面盆村由六個自然村組成。171戶人家,504口人,耕地560畝。除主村民居改造提升保留外,其他自然村的128戶,352人全部集中安置在夏莊社區了。隊友們在名為山、水、云、天等房間,安排著住宿,有住兒時搖籃般吊床的,有躺進了靜聽泉鳴溪流的仙境小屋的,有仰望蒼穹與云為伴的星空屋的,還有在屋內搭著帳篷的。打開窗前薄薄的綠紗,讓綠樹青山走進自己的心房,清風作伴,慢慢進入夢鄉。
三、初訪香爐石
在隊友們安排住宿的時候,省文聯副主席方竹學,《當代人》主編郭文嶺特別想去了解一下面盆村的前世今生。于是我們前往離主村最近的小自然村香爐石村,尋找古老村落的過往。鄉長告訴我們,沒準兒能遇到村里的人。抗擊疫情以來,有的村民從夏莊社區返回到村里來了,他們想念老家,總也忍不住尋找過去時光。
在蜿蜒的水泥村道上行駛,向前行的方向望去,群山環繞,一座老虎一樣的山峰橫亙在面前,擋住了視線,老遠望去好像一切都被屏蔽了,無路可走的樣子。要不是前行的水泥路轉著彎兒地鉆進一座座山,你不會想到里面的世界還很大呢。山套著山,溝連著溝,不經意間,樹木背后還藏著三五戶、十來戶組成的一個個小村子。
到香爐石村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天色有些暗,汽車在一座高臺的民房前停了下來。一行五人拾級而上。看到了一側豬圈里還有300來斤重的白豬。郭主編興奮地喊著,“有人,有豬就有人呢,咱往院里走走吧。”我們開玩笑說,“您怎么知道的?”她笑答,“寶蓋下面一頭豬,是啥字呀?家啊!”大家開心地笑了。
我們爬上偏坡,走到一個沒有圍墻的院落。這個院子有東北房四間。它的左手是山根,房子背后是一片樹林,右手是偏坡的過道,房子的對側是從地下壘上來的高臺。院子里鋪著石板,平整好走,穿著高跟鞋也無妨礙。在院子的左手角上,一座盛玉米的長方形糧囤子,上邊還蓋了石棉瓦,四周是用荊條分層編織的花格,看上去很美。雖然里面是空的,但能想象里面裝滿了黃澄澄玉米的景象。離玉米囤不遠處有個灶臺,灶臺四面是空的。四個角上豎起了柱子,上面也搭著石棉瓦。這是開放的廚房,一邊兒是灶臺,另一邊兒是餐桌,上面擺放著鍋碗瓢盆等餐具。
女主人看上去有60來歲,齊耳短發。穿一件棗紅底,灰黑色野棉花圖案的加厚褂子,正準備落座就餐。她看到我們走進來,主動打著招呼,微笑著說,“來啦,歡迎你們。一塊兒吃飯吧!”她熱情地邀請著,從鍋里取出個大包子,切了兩刀,包子被切成了四瓣兒,白白的皮兒,綠綠的餡兒,香味迅速向四周擴散著,刺激著我的味蕾,挑起我的食欲。好像找到了久違的母親的味道。男主人在餐臺前自斟自飲,看上去70多歲,身體硬朗,不胖不瘦。穿著發舊的藍色夾克,頭戴著一頂藍色的帽子,顴骨微高,鼻梁高挺,一雙大眼睛很有神采。他抿抿嘴,對著兩位男士說,“坐下來喝一口吧。”方副主席拿起酒瓶端詳著,夸贊說:“不錯啊,好酒”,男主人咯咯地笑了起來,“天天喝,不貴,三十來塊錢一瓶,一頓一盅,好日子啦。”一臉得意的表情。“老先生高壽了?”方副主席問,男主人回答:“85歲了!”他邊說邊打著手勢。女主人接過話說,“我都76歲了,來這個院子里住了50多年啦。”我們有些驚訝!
環顧四周,群山作伴,滿目蒼翠,小鳥啾啾鳴叫,小溪潺潺和音。院子里的指甲花,倒掛金鐘,粉色的蜀葵花,波斯菊花競相開放著,給主人送來了芳香,好像挽留著主人,不要離開這塊生長的土地。又仿佛給游人們介紹房子將被拆除了,他們的美麗將藏進森林里。
女主人帶我們走進屋內,電視里播放著華春瑩答記者問。她隨口說:“你們年輕人可得好好干,給咱們國家爭口氣!”我們幾個驚奇地聽著。沒想到這深山老林里的老人家在關心著國家大事,教育著年輕的來者。從鏡框里看到了兩位老人和兒女的合影。經主人同意后,我們把相框拿下來,取出幾張進行翻拍。在相片兒后的襯紙上,發現了幾張發給劉秉林的獎狀。一張是1964年中共阜平縣委、阜平縣政府獎給護林模范的,另一張是上世紀70年代獎給先進工作者的。我們一行幾人肅然起敬。抬頭又看到了貼在墻上的2008年汶川地震時,劉秉林交的特殊黨費紀念獎狀,我們再一次被感動。
到院子里,我們開始詢問老人關于獎狀的事兒。劉秉林老人說那是過去的事兒啦,不值一提。現在政策好啊,老百姓都告別了貧困,家家住上了樓房。他拉開了話匣子。“別看我老了,黨的政策都裝在我心上。”他笑了起來,用手指著胸口。臨走的時候,他們老倆送我們出來,指著一側豬圈里的豬說,“這是村里的最后一頭豬了。我們這兒要變成自然保護區,要搞旅游,要支持雄安新區建設,要讓潔凈的水流入雄安,可不能污染白洋淀啊。黨對我們這么好,我們得聽黨的話。”一個農村老支書掏心窩子的話,感動著來訪者。臨走的時候,我們祝老人家身體健康,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得好好活著,我們還想活到2035年,看看到時候是啥樣兒呢。”
四、游子的鄉愁
在主村的街道上閑逛,信步來到了一戶人家,女主人正在收拾剛剛收回來的土豆兒。土豆有長長的,還有圓圓的,有大的,還有小的,長得不是很均勻。她告訴我,自家種的土豆不施化肥,無公害,綠色的。家里的平地被流轉出去了,每年收租金,結果后要五五分紅,房子也翻蓋成新的了。兒子在城里當焊工,兒媳也在上班,供一個孩子上大學。一個女兒在北京結婚了,過得挺好。還有一個女兒在超市上班。日子舒坦了,不愁吃不愁住,干點兒農活兒,活動一下筋骨,樂呵樂呵。
在我們倆說話的時候,走過來一位退休干部模樣的人。女主人跟他打招呼,“你沒找嗎,房子就這么拆了?”他說了一句“不找了,給大家做活動場地吧。”我和來者攀談起來,他說他姓杜,從縣直部門退休十年了。祖上在這里買了塊地方,蓋了幾間房。年久失修,房子破損了,舊村改造時拆了,做了鄉親們活動的場所。我問:“您今天回來轉轉嗎?”他說:“清明節,氣候干燥,不允許燒紙。現在天熱了,回老家到父母墳前看望一下,也回來涼快涼快。”我問:“你家的房子舊址離這兒遠嗎?”他順手一指,就是村中央的那個高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夫人正領著兩個女兒在臺基邊上踱步呢。我向他們走去,和他們一家聊起天來。他們全家很喜歡這個地方,在這里賞花、漫步。前些年,路不好走,回來的少,現在回來方便了,時常回這里看看,時間長了,好想這里。
以前的農村是村里的人想方設法出來,想盡一切辦法把農業戶口變成非農業戶口。一說某某是非農業,人們會投去羨慕的眼光。而城里的人是不愿意回農村的,當年的農村是與落后、貧窮等詞匯聯系在一起的。如今的農村,孩子們外出打工,掙了錢還要回鄉創業,農村又成了寄托大家希望、實現各自想法的地方。村民們進了社區,和城里人享受同樣的公共服務,享受著自然的空間,喝著甘甜的礦泉水,吃著新鮮的糧食和果蔬,讓城里人羨慕。
空氣好,水甘甜,城里人又喜歡上農村了。于是,就有了驢友,自駕游,來享受田園生活,享受自然樂趣,享受民俗文化。盡享靜臥時的星光燦爛,靜聽小溪流瀑的美妙樂章。有首歌唱:“其實我不想走,其實我想留。”來的客人是如此,在這里久居的人也是如此。那份幸福的味道,寫在了臉上,甜在了心里。
五、面盆村記憶
走向面盆村的路上,大家談論著村莊名稱的由來,進行著各種猜測。面盆村和和面有啥關系呢?
在“云水澗瀾”的二層樓前,有一座巨石從地下拱上來。在石頭的頂部有一圓圓的水坑,中心點上還接了個水噴頭,水坑周圍有明顯的人工鑿痕,村名顯然不能因它而來。我們向當地村民求證,從石家莊返鄉創業的小伙子胡江鑫,領著我們去看村東頭的、開放式的院子里的長形花崗巖石頭。石頭的形狀有點像元寶,一頭大一頭小,只不過中間不是鼓起來的,是凹下去的一個坑,這個坑里存著一盆水,形狀如盆。相傳祖輩們用石頭舂米、和面,久而久之,這個村莊就叫面盆村了。“誰是這起名的人呢?誰是第一批舂米和面的人呢?他們的后人們怎么樣了呢?”我自問。
(未完待續)